【权游】太阳之下_96.死而复生,失而复得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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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96.死而复生,失而复得 (第2/2页)

那只独眼中闪过难堪的挣扎。他几乎是本能地想后退,但最终,另一种来自旧日的情感,仿佛暗无天日的生活中的一缕清风或暖阳,让他无法抗拒地点了点头,并用那只生了新茧和细小伤痕的手,掀开右眼上的黑色眼罩。

    阿波罗妮娅倒吸了一口气,尽管早有心理准备,眼前的惨状依然叫她瞳孔骤缩。那不是一道简单的伤痕——如她左眉弓处的、笔直而细长的淡粉色伤疤——这简直是一条深紫红色的扭曲蜈蚣,令人心悸地趴伏在眼部,扭曲了闭合的眼缝。

    “发生了什么?”阿波罗妮娅一边轻之又轻地用手触碰它,一边哽咽道。

    “兰尼斯特的人抓住了我,给我判了叛国罪。因为在那之前,我已经复活叁次的事传了出去,他们不知道该怎么选能杀死我的方法。于是在吊死我的时候,把匕首插了进来。”

    这段话的信息量实在太大,阿波罗妮娅瞪圆了眼睛,一时间不知道该先问哪个。半晌后,她磕磕绊绊地问,“你话中的……复活。是怎么回事?”

    贝里·唐德利恩望向跳跃的篝火,火光在他的独眼中映出跳动的、破碎的光点,仿佛在燃烧着痛苦的回忆。他沉默了片刻,才缓缓开口,嗓音低沉而平直,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:

    “你知道,艾德大人还是首相的时候,曾派我率队剿匪。”

    “是的。”

    “格雷果·克里冈在戏子滩等着我们,但那是一场埋伏,我是个糟糕的领袖,没有经验,没有提前侦查,把手下们带去送死。我们的人……死了很多。雷蒙·戴瑞爵士被魔山一击就砍断手臂,葛拉登·威尔德战死,马勒里男爵淹死在河里。出发的一百二十人,到天黑只剩下不到四十个。我也身负重伤,被一记骑枪贯穿胸膛。每个人都确信我到天亮就会死,除了索罗斯。他在火堆边陪我祈祷了一整夜,黎明时我活了过来,而且比前晚更强壮。”

    “索罗斯是个魔法师?”阿波罗妮娅惊讶不已。很快她懊恼地抿了抿嘴,为自己问了个最没心没肺的问题。

    然而贝里·唐德利恩微笑了,那笑容正是人们感觉到好笑时那样油然而生的,本该是很正常的,可阿波罗妮娅却觉得这对如今的他来说恐怕并不容易,因为就连他自己也为笑声愣神片刻,仿佛怀疑这不会是他发出来的。

    “他不这样自居,阿波罗妮娅小姐——”贝里转过脸来,用那只眼睛注视着她,似有几分她印象中的黑港伯爵的神采,又仿佛那是她的幻想,她过于认真地辨认,以至于没听清他接下来说的话,只隐隐捕捉到“祈祷……光之王……真主……”之类的陌生字眼。

    当她回过神来时,她发现自己的身体,已经不自觉地前倾得离贝里更近,而他也察觉到这点。他作势要后退。

    阿波罗妮娅抢先一步,索性坐近了些,她拉起他那只布满新茧和伤痕的手,掌心传来的粗糙触感让她心头酸涩,但她握得更紧,诚恳地说,“我很庆幸他带回了你,我们才能在今夜重逢。你知道吗,这并不会随着日子过去就发生。困在君临的时候,我看到他们把好多临冬城的人的脑袋,插在矛尖,竖在红堡的城墙上。其中有我父亲的管家,我两个妹妹的修女茉丹。乔里也失踪了,但这只是我安慰自己的话,他大概率……”阿波罗妮娅低下头,咬紧嘴唇,忍住哭泣和泪花。

    然后她感觉到自己落入一个怀抱。贝里的手先是松松地环过她的腰,带着一种久违的、近乎生疏的迟疑,轻轻拍抚她的背。但很快,那手臂的力道变了,仿佛某种冰封的情感在温暖接触下骤然融化、奔涌。他猛地收紧了胳膊,紧紧地把她搂在怀中,那力道之大,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、近乎绝望的确认。阿波罗妮娅感觉到,他完全不像是死过的人,温暖得仿佛皮肤下流淌着不熄的火焰。这个拥抱,比任何语言都更清晰地告诉她,那个她熟悉的贝里,那个能感知、能回应、能渴望的贝里,依然存在,只是被伤痕和死亡深深掩埋。

    “我想看看其他的伤口,”阿波罗妮娅在他怀中抬起头,目光坚定而柔情地望进他那只深邃的独眼,“我想看看现在的你是什么样子。好吗?”

    她感觉到他胸膛的起伏变得剧烈,他猛烈吞咽口水时脖颈的律动,他几乎是惊疑地转动眼珠,那只独眼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。“在这儿?”他的声音干涩。

    “不行吗?”

    他沉默了片刻,那只独眼深深地凝视着她,仿佛在衡量她话语中的分量。最终,他喉结滚动了一下,声音低沉而带着一种奇异的、近乎释然的沙哑:“有些伤痕的位置不太……方便。如果这是你想要的话,我们可以去别的地方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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